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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沈糖不是一个天真的女人。她知道生活不是八点档肥皂剧，不是电视演的女主角遇到委屈，硬气反击就得到所谓尊严的戏码。她在逞强。不想在廖泽面前失去最后一点点体面，假设要想起来，起码她的形象能高级一些。
她站在窗户前，低眸看街道的车辆，抱着胳膊等电话。对方不会亲自道歉，想必钱是会送过来的。这么想着沈糖都替那些人痛快，给她一点钱，她就能乖乖闭嘴，外头那些记者想从她嘴里撬点什么，她还不见得会说。
赶在日落前，电话里来了短信。与此同时，她看见一辆与这片平民区质感不同的车辆入路口，沈糖收敛情绪，转身出门。
一拉车门，她头也不抬地跨进去，微微偏过头，压低声音，只是还没出口就先怔住，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是廖泽。
廖泽掌方向盘，似是嘲讽：“沈助理，你干这种事很熟练啊。”
她知道事先录音站在雇主方是很没契约精神的行为，可化妆师的提醒沈糖又很难不提防，难道这也能被道德批判。倒是这位大少爷谈了一位心里还念着一位，女朋友多到数不过来，交往时衬衫的口红印，香水味从不间断，怎么不想想自己做这事孰不熟练？
沈糖在心里翻白眼，她暂时不能这么说，惹怒他可没有好下场。她把导出来的录音甩给他，摊开掌心：“钱。”
“找我要什么钱，”廖泽降下窗户，拢风点烟，伸出窗外弹了弹灰，“关老子屁事。”
“那你浪费我时间？”
他痞气地笑了：“我求你上车了？”
沈糖侧过身去拉车门，发现被锁住，使劲拉了两下拉不动，看着他说：“现在我求你放我下车，可以了吧。”
口气是没一点求人的态度。廖泽抽着烟，一口接一口，平直的烟雾隐隐缭绕了他的侧脸，他忽然转过头：“怎么认识的廖一飞？”
“再不开门我就报警。”
“那家伙只对电影感兴趣，没见他泡过妞，你勾引的他，还是他先找的你？”
“廖泽，你是不是没以性侵罪名进过派出所，要不我送你体验一下。”
“我猜，应该是他找的你，”廖泽嗤了一声，“他没有一来就对你告白吧，在哪遇到的？群演，大马路，这份工作怕不是他介绍的。”
沈糖是真的想报警了：“你对着警察也能这么说话吗。”
廖泽听得乐了，语气听不出来玩笑话地靠着座椅，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这些事，你不是很清楚么，用不着问我。”
沈糖瞳孔忽而收缩，心狠狠一惊，她缓了好一会儿。
她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么突如其来的揭开一些蒙尘的往事，还是说他早就调查完她了。沈糖还在组织语言。廖泽掐灭烟，望着她出神的样子，脸蛋消肿了，分不清是好奇还是就想问，他说：“还疼不疼？”
她没有回答，脑袋宕机，沈糖很直观发现自己是一只蝼蚁，一举一动都被别人摸清，而她在很低很低的尘埃，只能窥探到那么万分之一。她还尚未清楚廖泽到底还知道多少她的过去，他就甩给她一沓用牛皮纸包起来的钱。
“像今天这事儿，口嗨口嗨就够了。秀秀是公众人物，你是素人，闹大对你没任何好处。解解气挽回一点脸面，拿了钱赶紧息事宁人，依你现在的情况，拿到钱最重要，”
说着他看她一眼，阴影中的脸格外漂亮，“回到我身边，其他的我都能惯着你，受委屈的事，不可能会发生。”
沈糖听着生出股悲凉，这样的悲哀无声无息，廖泽拥有巨额的财富，天生俯视他人，他从来不知道，人是有尊严的，就算是穷人，也是有尊严的。虽有金钱的补偿，她更想要的是道歉，只是她现实一些，选择了利益最大化。
话说到这份上，她居然释然了，要是之前还对廖泽一丢丢的心动，那么现在是一点也没有了。沈糖突兀地笑出声：“廖泽，你真的有把我当女朋友吗？”
廖泽皮笑肉不笑，莫名不爽，面上却是轻描淡写的：“为什么你们这些女人总想要一个身份呢，把自己困死在里头，有什么好处。”
没错。
蠢透了。
一点好处也没有。
沈糖拿钱下车，她头也不回地走掉，廖泽探出脑袋冲她背影，轻飘飘地，带着一点嘲讽的意味：“公寓密码没换。”
她重新返回出租屋，讶然房门敞开，一进去小小正给孙老师的经纪人倒水，这位经纪人前脚刚训过她，况且，还是她介绍的工作。周严站在窗前，眼神牢牢盯着刚才廖泽停车的方向，听见小小惊喜地朝门口喊了声“姐”，这才敛睫转身。
小小很识时务，说：“阿姨她说认识姐姐，是工作上的同事。我提前回来放书包，姐，那我先走啦，护工就请她回去吧，还能便宜点钱，周末我照顾一一。”
沈糖忽然有点心疼她超乎年纪的敏感，笑了一笑，抬手抱抱小小，把她揽在怀里，宛如一个母亲那般拍她的背：“晚上我会过来的。”
小小在门口换鞋，抬头挥挥手走了。周严把这些举动都看在眼底，她眼神暗沉，望向那方鞋柜，笑意温和：“这是你亲妹妹吗。我有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儿，想起还没干这行，在家当全职主妇，白天牵着她去菜市场买菜，晚上给她讲故事入睡，她一有事就爱叫妈妈，发烧感冒，穿衣吃饭，我事无巨细的照顾她，爱护她，希望她以后不要过跟我一样的日子，有多少次我想离婚，可是一看到她，我就不想了，我不想失去她。”
她越说越多，沈糖听出不对劲：“您还好吗？”
周严回神，向她靠近几步：“我看见廖泽的车了，他来找你了，是给秀秀赔礼道歉的？”
廖泽给她道歉？不可能的。
她自嘲地笑了一笑：“羞辱我都来不及，道哪门子的歉。”
周严在圈子摸爬打滚，也是一步步做小伏低才有的今天。她打量着她，嗅到一丝钢筋丛林中的血腥味：“小姑娘，听说你摆了秀秀团队一道？”
她说：“反正横竖都是被欺负，能拿到钱不就好了。”
周严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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