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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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沈糖是在南方县城一条黑水街深巷被好心人捡到。

她在黑水街长大，度过焦躁叛逆的青春期。她去过纽约。在十七岁那年的夏天，她去纽约找一个人，叫夏晚，没进少管所前，她们是约定余生陪伴彼此的好姐妹。

她和夏晚的相遇始于一场意外。

那会儿的沈糖是让黑水街居民谈之色变的小霸王，她十岁，没上学，因长相在同龄人中过于突出，看起来不像十岁的小姑娘。

她小时候在孤儿院住，后来孤儿院没资助办不下去，所有孩子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她有被一个男人领走过，那男人长相她已经忘记，只知道他乞讨为生。他很臭，沈糖不喜欢和他离太近，但她想活着，所以不得不和他相依为命。男人常假装自己断腿，断胳膊，是智障低能儿。她呢，是低能儿的可怜闺女。

她最会哭，一张脏兮兮的脸，一双无辜的泪眼，没有人不可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她骗到第一笔钱，第二笔钱，第三笔钱，她和男人合伙骗的钱越来越多。男人对她还很不错，会买零食，逢年过节会有新衣服。

他似乎真有点像她的父亲。

男人不满足这点儿零碎的钞票，他想要搞笔大的。他开始贩卖人口，对象不是她，是那些街上有大人牵，有大人抱的幸福的小孩。沈糖没有任何想法，对她来说，能吃饱饭，能活着就行。

男人要她利用童真诱骗大人，他再获取渔翁之利把小孩卖出去。她不知道这么做会有多少钱，会不会有家庭心碎绝望。沈糖只看见男人心情一天比一天好，给她的衣裳越买越多。

她仿佛没有六识的撒旦，被诱骗走大人们在她跟前为失去的孩子痛哭着急，她就在旁边饰演毫不知罪恶已然降临的恶魔。

他们以为小姑娘是天使，义无反顾跳入准备好的陷阱等待深渊降临。然后沈糖微笑送走他们，便消失不见。

她有善恶之分的那一天，是遇见夏晚的时刻。

夏晚在她脑海实在是记忆犹新。她被打得太惨。是真的很惨。沈糖觉得再给她那么一下，她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她浑身没有一块是好的。头发都被扒掉好大一块。

沈糖照男人所说选中一位猎物，那位猎物恰好是夏晚的父亲。她跟着他七拐八拐进入巷子，正要开始演戏，窗户就传来嘶吼鞭打与哭泣。也许是好奇，她爬上垃圾桶顶端趴着窗户，男人在用皮带狠狠抽打自己女儿。

皮开肉绽，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说不清当时的心情，沈糖在地上摸出一块石头砸坏玻璃。她躲在角落，看男人走远溜进他家。

她第一次和夏晚正式接触。她抱膝蹲在桌底，沈糖缓缓蹲着，两人四目相对。她问她：“是你砸坏的玻璃？”

沈糖问她：“这就是你父亲？你不如跟我走，没准儿能给你换一个不打你的爸爸呢。”

夏晚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她摇摇头：“我见过你。你总是骗人。上回我看见你骗包子铺的阿姨，你说你找不到妈妈了，其实你没有妈妈，是吧。你骗她走，她一回来就找不到自己的儿子了。你把他儿子藏起来对不对。”

沈糖心想这都被打成这样，脑子还没被打坏吗。她哈哈笑：“所以呢。她一个做妈妈的还找不到自己儿子，这也能怪我？”

“你要把她儿子还给她，”夏晚抱紧自己，伤口还在滴血，一滴滴掉到地面，“你没有妈妈，但别人有，你在助纣为虐。”

沈糖听不懂助纣为虐，只觉得这人活该被打。

她觉得好没意思，转身离开。回去后男人质问她怎么没骗到，她扯谎说跟丢了。男人很烦躁，他数口袋的钱，犯愁地不停叹息。晚上他又带她去演低能儿与可怜闺女。

这样行骗的江湖日子没过多久，黑水街失去孩子的家长集体组成了一个队伍，他们发誓要找到孩子。

可是那个年代找人是很艰难的，没有网络，没有摄像头，警察来了都无济于事。所以男人还是很得意的，根本没有人会怀疑他跟一个小女孩。

不过大人的警觉倒是叫男人没有了目标。人都是吃教训的，有一次两次三次，再有七次八次九次就会很难了。

凭靠每天行骗来的钱根本就支撑不住生活，何况还要养一个小孩，虽然他每天只是给她吃饭，从不过问别的事情。

男人在某天夜里接了一笔单，是个大单子。

他找不到目标，于是目标就转移到现成的沈糖身上。对方要一个小孩，他这就有一个小孩，直接裹在麻袋里卖给他，他又不知道几岁，到时候他跑得远远的，谁又能找到他呢。

沈糖那会儿是真的有把男人当成父亲的。她很信任她。因为这个世界上，他是第一个无亲无故还照顾她的人。她想，这就是孤儿的悲哀吧。

别人随便施舍一点好处，她就如数珍宝的囤起来，生怕溜走了。

就是这样她听着男人的话，没有一点点防备的被裹在麻袋里，扔在货车的后备箱，恐惧也一点点爬上头皮，哭喊和求饶也无济于事。

是夏晚救了她。

她从那天起一直有在观察这个男人，也许是念着沈糖那天帮她支开家暴父亲的好，也许是心中的善念作祟。她叫来了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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