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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树郁青，烟隐萝缠。
玉眠仰面躺于簌簌林海，青绿的枝蔓在身下交织成网，如丝如绸的浮云自掌中划过。烟萝照影，兀自成双，她闭上眼睛掐指算着十万雷劫降临的日子。
“你要借十万雷劫清净三界？”
九色玄鹿显然也想到了玉眠这一举动会引发的后果，其中，最非比寻常且最无法抵抗的就是天道降罚的十万雷劫。
十万雷劫，万年不遇。
特别降罚于违逆天道的重犯，三界十罪，仙者殺神是其中之一。
玉眠卜算途中抽空伸出了一根手指轻盈地点在九色玄鹿漆黑的鼻头上，认可了它的猜测：“你说这十罪是不是好生奇怪，人者弑人不在其一，魔者除魔亦不在其一，唯有仙者不可殺神。”
“这是为何？”
九色玄鹿摇了摇头，估摸着天界众仙压根就无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以前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今时今日倒是明悟了几分。”玉眠的手指从九色玄鹿的鼻子顺着往上，最后将指尖停在了鹿首的额心，“因得神仙之死，于三界大有裨益。”
“仙者死后，泽被万世。死活都是庇佑三界的存在，自相残杀难为天容。”
“你何必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九色玄鹿不死心地趴在玉眠旁边，把沉甸甸的脑袋搁在玉眠的胳膊上，想着能多劝一句就多劝一句，指不定哪句就能被玉眠给听到耳朵里去：“生死有命，方外有道，此消彼长是世间的正理，犯不着为了三界的一劳永逸以自我牺牲作为代价。”
“你想要三界魔障再无出头之日。”
“你想要逆转神仙堕魔的宿命。”
“你想要给魔界名正言顺的威名。”
“你还想要送人间千年的海河晏清。”
“你想了这么多，可曾有想过你自己？”九色玄鹿立起身，居高临下地冲着玉眠句句追问。强健有力的鹿蹄在玉眠耳边有规律地响起，九色玄鹿在她的身侧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你呢？这一回你有多大的把握？”
“万无一失。”
玉眠将自己紧握的手掌在九色玄鹿眼前缓缓摊开，嘴角扬起势在必得的浅笑，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九重天劫的碎光在玉眠掌心无风自转。
“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玉眠用那双坚定不移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九色玄鹿：“鹿神大人又何尝知晓，我做下此事当真没有私心？”
“倘若我真能如你所想那般无心无情，或许当初便不会偷偷跑到登仙台去了。”
在玉眠不见丝毫动摇的目光中，九色玄鹿不由得垂下头来沉思细想了一番，怎么办，说又说不过她，打又打不过她。
要是就这么放任玉眠自赴殒途，实在是有损它鹿□□头。
九色玄鹿顿觉耳道发烫，耳廓发痒，难耐地侧过头动了动耳朵。不料耳旁陡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
“能——听——得——到——吗——”
“有没有人——在——”
这道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咦，洪荒天狱的结界明明已经被破开了，怎么没有人回应？”
“壹号天狱烟萝照影，没有错啊。”
“如理帝君说应当会有一只鹿在，到底去哪儿了呢？”
清亮的少年嗓音见无人理会，自说自话地嘟囔了几句：“……可别一个不小心被不该听到的人给听去了。”
九色玄鹿耳边一直传来对方的说话声，它不声不响地悄摸瞥了一眼玉眠的神色，确定了是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我能听到。”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找它？
“谁是不该听到的人？”
听上去好像还与如理帝君有关。
“就是我的那位好娘亲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妄荼川的玉眠上仙。”烽雪回答完了才发现有第二人在和他说话，他顿时被突如其来的回应吓了一跳：“啊！”
九色玄鹿默默地离玉眠走远了一点，闪身靠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万幸这烟萝照影内林树茂盛，尤其适合做些神不知鬼不觉的差事。
虽然玉眠此刻应该听不到这咋咋呼呼的声音，但是对面那人的声音再大一点，九色玄鹿也不敢保证了。
“玉眠上仙座下的九色玄鹿？”烽雪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声音小了不少。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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