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旭修是有点馋的，他跟姐姐血脉相连，咖啡厅对他是很陌生的地方，即便是跟着陈飞四处逛的这些天也没来过，更何况这些蛋糕精致，他总是听班里的女同学说起如何如何好吃，自己却没有尝过。
佟明媚既是在逗他，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佟旭修纠结一番，拿了离他最近的一块提拉米苏。
可刚一入口，又甜又苦的奇怪口感让他立刻吐出来，佟明媚大惊失色，“怎么了？”
佟旭修的脸都皱起来。
明媚连忙拿咖啡给他漱漱口，佟旭修刚喝一口，脸上表情更狰狞，好在是液体，强逼着自己咽下去了。
佟明媚哈哈笑起来，招呼侍应生来一杯牛奶。
佟旭修咕噜咕噜一饮而尽，面上才趋于平静。
佟明媚撑着头看他，“说好的，要吃一块。”
佟旭修委屈地跨着脸，“姐姐。”
“好啦。”明媚转着手里的细长调羹，她也很讨厌咖啡的味道，点来不过装个样子，顺便也凑个数。
佟旭修擦干净脸，迅速进入正题，“姐姐，一早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佟明媚侧头，“那个男人，往后也不会再见了。”
佟旭修的表情有些严肃，但他越这副样子，佟明媚反而更想戏谑地逗逗他，“你担心什么，你学照上。”
“姐姐。”十五岁的少年脸上露出与他年龄不同的沉稳来，“我们回长壑吧。”
“为什么！”
佟明媚心想，才不要！她的名声已经在那臭了若要她回去，只有一种可能，衣锦还乡。主战场还是沪城，要在这里将一切都尘埃落定好，否则死也不回去。
佟旭修抿了抿唇，担忧地看着没心没肺样子的姐姐。
“放心吧。”佟明媚也正经起来，她认真道，“我心里有数。早上那人并不妨事。”
“那姐姐还结婚吗？”佟旭修突然问。
佟明媚这时候暗恨自己当初大话说得太早，她借手里的咖啡掩盖不自然，舌尖舔着杯沿，任苦涩侵袭，“唔，这个么，你也别替我操心，你只管念书就好，别的么——”
佟旭修又犯倔，“姐姐！”
佟明媚瞪自己的弟弟，“结婚哪有那么快的么！你是小孩子，不懂，头尾诸事样样要操心，什么叫婚姻大事，那可不是说结便结的。”
“和谁？”
佟明媚一连喝了几口苦涩的咖啡，杯子从脸上拿开，弟弟还在对面争着明亮的大眼睛看她，她搪塞，“还说不准的事呢。”也是实话。
这时候，周旁走来两三个夫人，打扮得中西结合，盘着一头波纹卷发，穿着长旗袍，在佟明媚身边停下。
“哎，真巧啊，魏太太！刚看着背影还在想是哪家的夫人身段这样好，这才走过多瞄一眼，难怪抓人眼球，怪我眼拙，竟没想到是魏太太。”
佟明媚抬头愣愣地看着这几个突然出现的夫人，看着装气质皆是大户人家的太太，有一张脸尤其面熟，略一回想，原来是昨天在袁家见过的。
怎么张口就是“魏太太”，还不是魏奉山干的好事。
她一时没回应，旁边的两位也不嫌尴尬，热脸贴上来，又恭维她几句，初次见面的男人赞美女子美貌、身段会因其态度或眼神种种显得轻佻不尊重，但同为女性，这种鼎力夸赞真诚多了。
尽管佟明媚感受到不加掩饰的上赶着奉承，但她还是很受用。
连“魏太太”的称呼也好听起来，她笑笑，“太客气了。”
三人又逢迎几句，目光转向小修，欲言又止。佟明媚才想到弟弟在这坐着呢，她便要赶人走，“我无事在这坐坐，你们忙。”
三人也懂，打了招呼便离开了。只是出了咖啡厅还频频回头，佟明媚想到什么偶遇，怕是跟着来一趟，特地只为打个招呼走吧。
“姐姐？”
佟旭修一声唤将她带回来。
“欸。”
“姐姐骗我。”
佟明媚委屈，“没有！”
佟旭修这回不相信了。
他从前是很信姐姐的话的，虽然姐姐做事情常常不靠谱，但对他这个弟弟很好，答应的总能做到，也从不因他年纪小就诓骗他。
况且，佟旭修心里早有猜测。那么好一座宅子，还有小汽车、若干个佣人，这样大户人家的排场，要花费多少他心里有数。
若说是女子挣钱，这世道也不是不可能。但自他来，姐姐每日并不做什么正经事。佟旭修垂下眼，那些对于他们姐弟太奢侈的东西，于其他人或许只是九牛一毛。、
那个其他人是魏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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