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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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将云茴接进怀里，搂得很紧。
门前的黑衣男子给人的感觉非常危险，她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仿佛踏错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空气紧张得近乎凝固。
这时，身旁忽然跃出去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宛如暖的春风灌进刺骨的冰窟，巧妙地化解了来者咄咄逼人的锐利气势，也打碎了凝固的空气。
老人这才敢大口呼吸：“这位是？”
漆瑭想了想，编造道：“这是我……兄长。”
他既然处处隐身，打着低调行事的主意，那她这样掩饰应该也没错？
易昀不置可否，那就是默认了。
漆瑭亲昵地拉起他的袖子，带他寻了椅子坐下。
她的手很白，他的衣袖又格外的黑，黑与白的色彩对比分外鲜明，鲜明得有些刺目。易昀彷佛真被刺伤眼似的，倏地将目光收回。
在无人注意之处，漆瑭发间的玉簪上，那只戏在杏花里振翅的蝴蝶，眼珠突然躁动地滚了一下。
易昀的心口莫名一悸，心中、脑中那好不容易沉寂的东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像一只急于挣脱束缚的茧，疯狂地想要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琢光宿火那次，易昀已经猜出他的心魔或许与这个异世之人有某种关系，这也是他近来格外关注她的原因。
可是他没料到，她对心魔的影响如此之大。
自从她出现后，心魔就没有消停过。甚至前一日才因为精力耗尽自然消失，后一日就又开始躁动不安。
所谓快刀斩乱麻，那若是在未来解开心契后将她诛杀，困扰他千年的心魔就能彻底消失吧。
不过，她本就该死，也本就会死。
“仙君莅临寒舍，老身不胜荣幸……”面前的老人礼貌地将他迎进屋内。
易昀继续面色不善，没有搭理旁人的礼貌问候，睥睨自若地拉开椅子坐下。
漆瑭笑着打破这份尴尬，顺其自然接话道：“劳烦阿婆再取只碗来吧！”
云茴虽然脸盲且迟钝，但她也察觉到了现在气氛的不对劲。紧张地缩在椅子上，咬着手指，盯着面前香喷喷的鸡汤，悄悄咽了口口水。
好想吃，但是不敢动。
蛾子绕着油灯飞啊飞，光晕将神仙姐姐白皙的脸照得暖融融的。她贴心地亲手盛了一碗鸡汤递到她“兄长”手里，热汤的热气氤氲，将男子那张凶巴巴的脸拂去了几分锐气。
云茴惊讶地发现，这男子长得好生美丽，头发很黑，皮肤很白，眉眼深邃……不愧是神仙姐姐的兄长。
“啪”
他将碗撂在桌上，这声响吓了云茴一跳，她收回视线，再不敢看了。
易昀这个人暴躁且阴晴不定，加之常年身居高位养成了他目中无人的性子，他为人处事只看心情，不给任何人面子。
冷笑一声道：“这种东西，恐怕只有你会喝。”
语气饱含嫌弃，且一句话骂了三个人。
漆瑭突然觉得：要不你还是隐身吧……
漆瑭极其敏锐，早就察觉到他心情糟糕了。但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起先还因为自己乱跑有些心虚，后来见他态度强硬，一脸“你们所有人都欠我八百万”的拽样，她就不虚了。
她猛地将碗从他身前抽走，若无其事地娇憨一笑，对云茴和老人道：“我爱喝，他不喝我喝。”
老人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修士，她心知许多修者是瞧不上她们这样的凡人的，妄论这样气度不凡的修士，自傲一些也在所难免。
她并未将易昀的无礼放在心上，反而很感激漆瑭的解围。
“好好，仙君能够喜欢就是老身的荣幸。”她看着少女吨吨吨喝着汤，眼神里情难自禁流露出一丝慈祥，“慢些喝，锅里还有。”
桌上四人，画风两样。
一边是其乐融融的三个女人，另一边是冷眼旁观的易昀。他目光深沉地打量着漆瑭，油灯的光亮将她的脸颊上的细小绒毛照得根根分明，有蛾子在光源处飞过，她的脸上便落下一片阴影。
他指尖一弹，空气微妙地波动了一下。蛾子原地去世，尸体飘啊飘，飘进了漆瑭的鸡汤里。
漆瑭：……搞什么幺蛾子。
易昀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平。同时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件叠成四方块的衣裳，冷声道：“你的衣服。”
漆瑭“啊”了一声，搁下鸡汤，惊喜地拎起那件同样鹅黄的襦裙，站起来在身上比比划划。
凡人村落中的衣裳铺大多使用棉布，这与季棠身上那件产自珩海荒的云纱绸缎有所不同。
不过，完好整洁的新衣总比已经破洞的云纱绸缎要好。
云茴轻轻拍了拍手，颇为捧场地露出惊艳神情，小声道：“神仙姐姐好漂亮！”
坐在云茴旁边的老人也笑着点头，适时道：“仙君可以去里屋换下衣裳。”
“好呀。”漆瑭朝屋后指了指，“是那边吗？”
老人拍了拍云茴道：“阿茴，去，给仙君带路。”
易昀面无表情地往椅背上一靠，视线里那抹鹅黄色消失了。没多久，她又一阵风似的欢快地旋了回来。
“多谢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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