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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路上恰有一辆雾炮车在做街道抑尘，右行道两头被暂时限制了通行车流，林奚回到车里，发觉走不掉，只能原地等着交通解禁。
被环卫车扬起的细密雨雾随风飘着，和悬铃木的叶片交织一起，像真有一场大雾肆起。
林奚被车窗外白茫茫一片挡了视线，转而去搜路清让那家“高科创投”的公司。
前年才成立，创始合伙人是科技创业转型的背景。
很小的基金盘，也没投过什么大项目，主要做天使轮和孵化器。
资料简短得像个草台班子。
林奚息屏，又看向车窗外的一团白。
五分钟后，雾炮车渐行渐远，她的视线也随之清晰起来。
路清让的饭局结束了，一行人相互搀着，醉醺醺从“知味”走出来。
他一一送人上车，礼数周全地用手为各位遮着头顶的水汽。
原是低三下四的动作，他却礼随人情，客气也诚挚。
有卑躬屈膝的意图，却没有卑躬屈膝的意味。
现在，他脚踏实地地活在了一个唯利是图、趋炎附势的真实世界里，虽不堪，却坦荡。
人都走了。
路清让缓缓抬头，看向一街之隔的库里南。
好像他能看见自己似的。
林奚心里倏地被什么啮噬了一下。
只一下，又恢复平静，隔着窗户和他对视。
灰黑的车窗透光率低，原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但路清让依旧望过来，眼眸未因醉酒而混沌，反倒愈发清明。
只一窗之隔。
车内干燥舒适，是用灭菌型空气净化系统营造出的二十四小时清洁座舱环境。
而车外闷热呛人，四散灰尘被水汽坠下，落在人发梢、肩上，把衣服湿成布色不匀的粗劣。
从这头到那头，视线贯穿两个世界拉起一条透明的线。
隐隐共震。
林奚忽地转过脸，沉沉吩咐：“可以走了，开车。”
库里南闻声而动。
她其实是想进“知味”会一会那几位“大爷”的。
反而是路清让制止了她。
林奚后知后觉自嘲，他说要离开林家，竟没半点假。
林奚取出瓶冰水，拿在手上摩挲，给程松元打了个电话：“查一下林之乔和李明扬聊天的完整过程。”
原不想把太多人牵涉进林家内部，可路清让这样，她不得不让程松元参与进来。
程松元这个人，有某种不用费口舌就能明白在接到指示后，自己如何做、做到何种程度的聪明，她实在需要一个这样的人。
赶上晚高峰，车子被堵在高架入口龟速移动。
“好的我明白。”程松元最后确认，“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林奚看向滞在一起的车流，犹豫了一瞬：“没了，就这些。”
堵车两小时，开车三十分钟。
回了家，秦胜还在小客厅打游戏，回身笑着扫了眼：“这是在哪遛弯回来？”
“你最近怎么这么安分？”
见他还在，林奚不解。
“瞧你这话，”秦胜丢了游戏手柄，胳膊肘抵着沙发站起来，“我之前是杀人放火还是寻花问柳了？”
“你自己清楚。”林奚瞟了眼屏幕上不知叫什么的像素格游戏。
“一身酒气。”秦胜往前凑了凑，像发现了新大陆，“喝多少？”
“没喝。”林奚推开他去屋内换衣服。
“没喝？”秦胜晃晃荡荡跟进来，倚在衣帽间的柜面来回打量，“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
林奚白了他一眼：“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是不是？”秦胜偏执劲儿上来了，不退反进，按住她取衣服的手。
“我是不想结婚。”
“那不就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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