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真的父母从拥挤的人群里挤了进来，小心地赔笑：“刘掌柜的，真真答应把你置办的东西还回来，我们也把一百两银子退还给你，这是当日的文书。你老人家行行好，把真真的身契给了她吧。”
刘掌柜故意提高嗓门：“大家都瞧瞧，这对刁民一个女儿卖两次，还要上门闹事。”
农夫急了，连忙看向身边的一位老者：“族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者只得上前一步，扬了扬手中的字据：“刘掌柜，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卖的可是真真的遗体。可是现在真真活过来了，活生生的大活人可不兴卖啊。咱们也不昧你的钱，就把真真的卖身钱还回来，您行行好，把卖身契也还回来，算人货两清了吧。”
搁往日刘掌柜的行事，除了卖身钱、置办的物件、接亲的花费连本带利地要回来，没有钱押着人为奴为婢也得还。
但想到李真真复活的那晚发生的事，刘掌柜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如今输了里子，面子上一定要找回来，故作大方道：“罢了罢了，谁叫我们开当铺的都是救人于急难之时，这笔亏本生意做了就做了，就当行善了。”
好话当着众人说过，剩下的事就不能光明正大摆在台面上解决了。
刘掌柜地一挥手，“有话进来慢慢说吧。”
这哪能进去让他们暗箱操作。顾影怜若是能荡平他这个阴暗肮脏地，她道是不介意背着人去谈判。
可是现在的顾影怜手无缚鸡之力，绝对不能让上次的事再发生一次了。
她故作惊恐地躲在陆晞身后大叫：“不要，我不进去，你们会杀了我的，我不要。”
原本以为没有热闹可看的路人准备散了，听顾影怜一声叫嚷反而越聚越多了。
“就是啊，什么事不能当着人前说？”
李真真的父母没想到之前那么好说话的李真真居然当众揭了他们的丑，慌乱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掌柜却是个人精，知道李真真空口无凭，所以并不惧怕，只冷笑：“小丫头你找个识字的给你念念这张字据，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刘家买了一具生辰八字相符的遗体跟我儿结冥亲，买来的时候也是你们族长做的见证，都验明正身，确实没了气息，不然我哪儿敢买卖大活人。”
族长被点了名，又无法反驳刘掌柜的话，“说得是，真真这丫头当时病了许多时日，救治无效，当时确实是夭折了，谁知这孩子命大，竟然又活蹦乱跳地站在这儿了，真是奇事。”
“我是病了多日，可是没人医治过我。”顾影怜大声控诉着。
“咳咳，家里穷，这是没办法的事，你瞧瞧，咱们这一家子饭都吃不起了，哪里还吃得起药？真真，是我们对不起你。”妇人一面说着，一面佯装抹眼泪。
围观的人不乏贫苦之人，这话说到了许多人的心坎上，议论纷纷。
“是啊，穷人家都这样，这哪能怪爹娘呢？”
“就是，就是，咱们穷人家的孩子能不能活着长成人全看命硬。”
……
妇人见大家都在声援她，立刻见好就收，拉住顾影怜，“真真，都怪你爹娘没本事，家丑不可外扬，咱们进去说好不好？”
顾影怜知道那妇人精明，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难以驳倒她，倒是那个农夫笨嘴拙舌又不肯吃亏，把他攀扯进来说不定容易露出破绽。
挣脱那妇人的手，“我不进去，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爹要害死我取悦后娘。”
农夫一辈子窝囊，凡事都靠老婆出头，原本就是充个数站在那里的，听到顾影怜这么说，急忙为自己分辨，“真真，你可不能乱说，是你娘打你，不给你饭吃，我天天田间的事都干不完，哪有功夫管家里的事。”
“嘿，你这个挨千刀的哪只眼睛看见干这种没良心的事了。”妇人一听就不乐意了。
农夫向来吵不过他老婆，怕人围观，便强行拉着顾影怜往当铺里走去。
顾影怜一头扑进陆晞怀里哭道：“陆爷救我，上次就是我爹听说我跟刘公子的八字相合，趁我病了，不仅不给我治，还用一枚长钉子把我钉死了好卖给刘掌柜。”
陆晞也回身护住她：“就是，你们害了她一次两次，还想再害她第三次吗？我绝不许你们带她走。”
这话一出，围观的众人哗然。
顾影怜并不知道完整的真相是不是这样，横竖现在是浑水摸鱼，先把水搅浑了再说。
农夫脸色惨白，他这个逆来顺受的女儿从来都是挨了打不敢说，一身伤痕还要掩人耳目说是自己摔的。
怎么也没料到她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会控诉父母，何况她说得并非全是事实，农夫不想顶这么大一口黑锅，立马说道：“你别信口胡说，我不给你治病确实是因为没钱。但是不是我把你用钉子钉死的。”
“就是你，那钉子我还留着，是你给人家盖房子用的长钉。”顾影怜说一句就往陆晞怀里缩一分，像是特别畏惧那夫妇二人。
陆晞也很默契地抱紧了她，戒备地看着四周。
众人看着一个白净书生护着一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跟一群健壮的农夫、伙计对峙着，不由得生出怜弱之心。
“虎毒不食子，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爹娘。”
“她说得是不是真的？真出了人命不得报官？”
“你看那汉子五大三粗一脸凶相就不是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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